这日，殡仪馆一次发车，拉回四具遗体，而且都是恶性杀人事件，整容间忙不过来，于是以琳又去帮忙整容。
杨诗琴和刘师傅已经在忙了，只见两具成年男子遗体上布满了血痕。
以琳问道：“怎么伤成这样？是黑社会打架斗殴吗？”毛亮洗完手，走进整容间，说道：“不是。说是精神病犯病杀人。”
杨诗琴问道：“那岂不是不用追究法律责任？”毛亮点了点头。以琳说道：“怎么回事，你说说呗，以后我们也好注意着点。”
毛亮娓娓道来：“这精神病已经在坛村多年了，原先也是个正常人，后来不知遇上什么事，就犯病了。他犯病之后，她老婆就跟他弟弟好上了。不过他们二人还是照顾着他的，不时给他买些米面粮油。这人虽然不太正常，但是力气是好的。但凡村里的人家盖房子，他都会去帮忙搬砖挑泥沙，而且不仅分文不取，每日还回家吃饭。有些好心的人家会把工钱送到他老婆手上，有些人家就把他当个免费搬运工。”
刘师傅边替遗体缝合伤口，边问道：“那他怎么突然狂性大发，杀人了呢？”
毛亮接着说道：“说是昨天他上山砍柴，可能也是这些人见他平日里人畜无害，存心挑衅，拿他打趣。他当时正拿着斧头，一言不发就把人给砍死了。你说他虽是个精神病吧，杀了人之后，还知道砍些树枝把尸体盖起来。杀完人之后，他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砍柴，这时，一个素日里和他交好的邻居来跟他借火，两人还坐在一起聊天吹水呢。”
以琳好奇地问道：“那这尸体是邻居发现报警的？”毛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他下山之后自己和老婆说的。先头他老婆还不信，后来是他弟弟亲自上山去验看，发现了这些尸体，吓得屁滚尿流，这才报的警。”
以琳总结道：“那看来平日里，还是不要随意得罪人为好。尤其是不要欺负弱小，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看这精神病人也还是知道好赖的。”
杨诗琴说道：“那些个烂人，专门欺软怕硬的，他们不去欺负弱小，借他们十个胆，他们敢在硬骨头面前挑事吗？”
刘师傅说道：“这话倒说得很是，这种欺软怕硬的软骨头，是该有人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不过这把人杀了，确实过分了，虽然这些人嘴贱缺德，但也罪不至死。”
以琳问道：“那这精神病你看到了吗？长什么样？”毛亮回想了一下，说道：“还不就是那样，两个眼睛一张嘴，就和正常人一样呗。你要是怕遇到精神病，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就得了？”
以琳说道：“要在大街上真遇到有精神病的，那也没办法，你看他一眼，他都觉得你在瞪他鄙视他呢！”
毛亮笑笑说道：“那这也是运气背到家了，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反正以后秉持一个原则，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街头遇上热闹，坚决不看；别人打架吵嘴，绝不掺和。”
自从上次小外公去世，以琳去舅舅家吃斋饭之后，舅舅家和以琳的关系就拉近了许多。母亲偶尔回去看外婆，外婆都会捎一些土鸡蛋，让母亲带给以琳。这日，舅舅在上班的厂里打死了一条蛇，请以琳一家来吃蛇宴。
以琳买了一箱核桃奶，父母买了些水果，带去舅舅家，江城人讲究个礼尚往来。时间已近十一月，飒飒的秋风吹落了颜色已经转黄的枯叶，草木显现出一派萧条的景色。
舅舅家离爷爷家很近，位于一个小山坞，坞里只有外公四兄弟住着。两个小外公不争气，山坞里只盖了两幢像样的楼房。在上海工作了两年之后，租住着阴暗潮湿的隔断房，以琳才发觉乡下地广人稀的好处来。
上海是个人口爆炸的城市，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所以上海的戾气很大。每个人做事都要遵循规则，以琳有些同学在大公司上班，甚至连丝袜的颜色都要规定。再次回到乡下，以琳才发觉，乡村是多么悠游自在。空气清新，没有了车马的喧嚣，人心变得很静。
舅舅打算将蛇肉和排骨做成火锅，还买了很多其他食材。陆续地有其他客人来了，原来这一餐，舅舅是想把自己新交的女朋友，介绍给亲朋好友。
舅舅的新女友名叫荷凤，已经年过四十，外表普通，不过说话倒是挺和气。她娘家和舅舅家在一个村，也是个离异的。姨夫带着两个女儿也来了，其实阿姨自杀以前，以琳挺喜欢姨夫的，他长得好，又有男人味。
可是当阿姨自杀后，以琳对姨夫就产生了怨恨的情绪。尤其是几年前，以琳听舅舅说，阿姨自杀是因为姨夫在外面搞外遇。以琳觉得外婆一家真是很没骨气，好好的一个女儿嫁过去，最后竟落得个自杀的下场。
若是这事发生在以琳的身上，她是断然不会再和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瓜葛的。姨夫家盖了新房子，以琳没去参加乔迁仪式。看着姨夫的两个女儿，想到阿姨和她去世的儿子，以琳替阿姨不值。
以琳已经很久没有和姨夫说过话了，每次见面，以琳总是对姨夫冷眼相待。可是这次来舅舅家吃饭，以琳竟然发现了姨夫可爱的一面。
母亲在帮舅舅洗鳖，待会要做个鳖汤，姨夫自告奋勇，要替母亲把鳖脚上的皮剥下来。可是鳖脚上的皮难剥得很，姨夫才剥了一只，就把鳖还给母亲了。那样子仿佛还是一个顽皮的孩童，当时阿姨可能就是觉得姨夫可爱，才嫁给他的吧。
舅舅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有焖猪蹄，红烧鱼，猪肚塞糯米，还有好些时蔬。排骨煲蛇汤也好了，大家先去舀蛇汤喝，据说蛇汤的排毒效果很好。
人到中年，舅舅经历了离婚；姨夫经历了丧妻丧子，可他们却还是努力开展新的生活。姨夫盖了新房子，舅舅的家也重新装修过了；两人都展开了第二春。而以琳却因为对过往的念念不忘，连结婚也觉得无甚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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