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包子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怎么了？”
“我吃完饭就先回去了，我妈说有事要和我说。”
韩枫愣了一下，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待会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不是还有工作没完成吗？我自己打车就好。”
“……行吧。”
唐包用最快的速度吃完炒饭，就背起背包准备离开。韩枫帮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边送她边嘴里嘱咐着“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关上车门后，老疯子打开手机的备忘录，飞快记下车牌号后转身回到木兮。他心里沉甸甸的，好像堵着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包子坐在车上。窗外的天已渐黑，昏黄的路灯也都亮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唐包有些发困，可又不敢睡觉。
她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唐包背上的压力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她自己硬要加上去的。这算是强迫症吗？
父母离婚了，她想靠自己的力量守护好母亲；她还想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考上重点大学。可她心里又装着自己的梦，她想去艺考，想抛弃一切烦恼做自己的梦。可她的梦太奢侈了啊，只有城堡里的公主才有资格做梦，而她，却连扫地的灰姑娘也不是。
“回来了？我打算明天带你去改名，你想想自己喜欢什么？”唐包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语气平淡。
“跟你姓吗？那我想想。”
包子的妈妈姓林，树林的林。
“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
包子心里突然浮现出这段话。
她不信佛，偶然间在沈大哥那里听到了这首佛家的空空诗，便记下了。
万事皆空，她需要这种气度。放下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将名利看淡，行善、寻自我、不苛求，如此此生也就无憾了。
“林空空。”唐包念出这个名字，“妈，我想叫林空空。”
妈妈愣了一下，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唐包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第一时间把改名的消息告诉韩枫。
“老疯子，我要改名了。”
“改成什么？”
“林空空。”
“……好傻的名字。”
“你才傻。”
韩枫没再回消息。
等了一会儿，唐包就把聊天界面关了，打开闫鑫的聊天界面。
“鑫子，我要改名了。”
“？？？？？？？”
“我爸妈刚离婚，现在我跟着我妈住，要跟她姓。”
“天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那你现在要叫什么？”
“林空空，我自己取的。”
“我的妈呀……你个小孩儿不是在逗我吧，叫你空空真的很不习惯啊……”
“慢慢就习惯了。”
“抱抱你宝宝，委屈了。”
“抱抱。”
接着，包子……哦不，空空！她又和闫鑫聊了很久很久，把这段时间的苦闷和挣扎全都展现出来。令她感到心安的是，小鑫子一直在尽力安慰她、开导她。
她很幸运，遇上的韩枫和闫鑫都很理解她。当初决定要说出来的时候她自身是很纠结的：一来，心里的确抑郁惆怅；二来，又觉得自己矫情、抗压能力弱。
说自己学习压力大，可大家谁不是这样呢；父母关系不合，这种家庭也多了去了；人际交往不顺，还不是自我封闭才没人愿意理。
要解决这些问题能有多难？
好好学习；去主动和别人交朋友；摆正自己在家里的位置；接受现实……
幸好！韩枫和闫鑫没有说出上面那些话。
有的人共情能力很弱，他们总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别人为什么做不到？或是想象中自己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有人做不到？
在网上这类人的发言还很多，比如：想死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安静地自杀，跑到闹市区只哭不跳还浪费警力；什么抑郁症、精神分裂，我看就是自己作；遇到这种事的人那么多，难倒都要去死吗；既然家人去世后那么难过、那么想，那跟着去不就完了，在这儿发什么牢骚，真假；遇到点事就这样，太没用了吧，还不如死了算了……
虽然这些话不是冲着她来的，却每句都扎在心里。
可能她原本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但在看了这些言论后就愈发加重了。退缩、逃避、脆弱成了一件很可耻的事情，她羞于将这些展现出来。
今天是她迈出的第一步，基于对韩枫和闫鑫的信任，她将自己混乱的内心扒光了拎出来。没有受到冷嘲热讽，反而收获暖暖的感动。
也是在这个晚上，她确定了自己一辈子都要拼命守护这两个人，他们两个是除了妈妈以外，自己最宝贵的了。
“差点忘了我还没洗澡。今晚和王先生吃了饭，他送我回来的，我们还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他说要带我回家。”
“回家？见父母吗？”
“不是，是见他的老婆和两个孩子。”
“什么？他结婚了？”
“当然啦，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当然有家室了。”
“那他为什么要带你回家？”
“我忘了告诉你了，前几天我向他告白了，然后他夸我漂亮，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其实我很早就知道的，但是我不在乎，我只爱他一个人。”
“他有老婆怎么还……”
“你别怪他，他有和我保持距离的，还介绍了他的同事给我，是我一直黏着他。”
“那你现在是……”
“你想说我是小三？”
“嗯……”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贱？”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震惊。”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是了！”
“嘻嘻，那就好。我先去洗澡了，回来聊。”
“嗯嗯。”
这段时间闫鑫的动态她一直有在关注着，知道小鑫子还和那个男人来往密切，但万万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的故事。
小三，这是一个永远都要道德谴责的角色，更何况闫鑫现在虽然扮相成熟，但仍是未成年人。小小年纪就惹上作风问题，算不得一件好事。
和这样的闫鑫做朋友……不！她打从心眼儿里相信闫鑫的为人，自己永远都会承认她这个朋友的。
滴滴滴滴——
韩枫发来了消息：
“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小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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