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电话挂断，刘伯将手机还给王阿姨，又坐着发呆了很长时间。
通话似乎不是陆瑶想象中那样，有亲人的亲切问候，老伯看起来更难受了。
她本想问问说了些什么，另一个伯伯要上厕所了，她只好扶着人起来去厕所。
等她处理完再扶着人出来，刘伯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陆瑶愣了愣，立刻问了另一个奶奶，得到的回答是看见他刚刚坐电梯了。
她跑到电梯口，数字显示在顶层。
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她狂按数字键，最后用力拍了一下墙转身往楼梯跑。
养老院为了照顾到老人的身体，电梯运行速度和停靠时间都非常慢，等它下来都得两分钟以后了。
陆瑶只能一口气跑到顶层，这里是养老院制作餐食的地方，不是用餐时间里面根本没人。
陆瑶最后望向那通往天台的楼梯，等她跑上去，天台门大开着，老人蹲在毫无保护措施的矮墙上，撑着膝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风很大，吹得老人衣袂翻飞，摇摇欲坠。
“刘伯伯！别乱来！”
这是陆瑶第一次干这活，她可没打算第一天就让一个老人死在自己手上。
而对方看见她反而后退了一步，并且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要跳。
“刘伯！！”
陆瑶惊叫一声，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和爆发的力量，冲过去拽住对方的一只手腕。
冷硬的混凝土夹角撞上她的肋骨，疼的她眼角抽动，疼痛不已。
老人半个身子都在外面晃荡，随时坠落。
陆瑶试图把他拽上来，但一个人的力气太小，老人虽年纪大了到底也是个有分量的成年人。
他正在她的手里寸寸下滑。
陆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力气根本拽不动他，只能看着下面的院子，发现正在老人面前跳滑稽舞逗乐的安慕楚，她像是看到希望大起来。
“阿楚！安慕楚！！救命！救救他！”
陆瑶嘶吼着，胸下的挤压更加疼痛，“安慕楚！”
男人停下脚步，往上看，表情一变。
见他发现并冲了过来，陆瑶实在撑不住了，她的手心在冒汗，老人终于从她掌心滑下，整个人向下坠落。
安慕楚见状直接原地起跳，腿部肌肉力量爆发，极高的跳跃了出去。
那些被留在草地上的老人震惊的看着他跃起的姿势。
那起码有两层楼的高度，在这个基础上，安慕楚精准截住刘伯的身子，将他的冲击力全部卸在自己身上，抱住人后双脚微曲，平稳落地。
还好，保住了。
陆瑶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见老人平安，压住颤抖的手，腿软的坐到了地上缓和心情。
上岗第一天，她就快被吓出了心脏病。
而楼下的安慕楚在放稳老人，有护工来接手后就赶到了楼顶。
见陆瑶坐在那脸色都白了，心跳如雷炸在耳旁，他立刻过去将人扶起来，“没事了瑶瑶，那个老人没事。”
知道她被吓到了，他将人捂进怀里，安抚她的脊背，掌心上下搓着。
不小心被压到胸口，陆瑶感到疼痛，低声说：“松开我，我刚刚拉人的时候撞到矮墙的角上去了，肚子很疼。”
安慕楚连忙松开了手，“那我们去医院看看，下午不工作了。”
想想也只是撞的太疼了，陆瑶拒绝，“没事，我缓缓就下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安慕楚担忧的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又拿她没办法，只好牵着她起身，确认她没问题，才松手跟在她身后。
老人被送回了病房，问起他为什么要跳楼，就是闭口不谈。
但陆瑶不傻，刚刚他的电话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加上跳楼，她就隐约明白了。
“您家里人是不是让您去死。”
她一开口，就震惊了一屋子的人。
老人更是直白否决，怒气冲冲的，“谁要你多管闲事，我只是自己不想活了。”
陆瑶一脸怒火，腔调都变了，“我听见了您说孙子要买房娶媳妇，是买房要钱吧，您孩子没钱打了您丧葬费的主意？”
她这么一说，放在王阿姨耳朵里还真有可能。
王阿姨回想说：“刘伯之前是教师，各项丧葬费用确实会比普通人高不少，能拿大几十万。”
她也跟着指责老人，“你孩子不是个东西，你也这么纵容！看都不来看你还肖想你的钱，面都不肯见一面，就要你去自杀！这还是不是人了！”
老人被戳中了心思，也终于失控大喊，“我在这里也是等死啊！每天等死！”
他甚至扒拉下衣服领口，露出自己的脖子，上面有一个手术开的食道口，“天天饭也没办法好好吃，只能打成糊从这里灌进去，连养老院的大门我都出不去，我和坐牢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去死了，死了我就自由了！”
一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陆瑶也是怔怔无言。
双方都有自己的立场，根本说不出对错。
她忽然看向病房里的窗户，上面被嵌了防盗窗，一根根的钢管将窗户抱起来，不仅为了防止老人轻生，也确实和坐牢没有区别。
她没了责问的立场，心情也糟糕了。
把剩余的工作做完，下班回家的路上，陆瑶乘坐安慕楚开来的货车，心情有点闷。
“我是不是不该拉他。”她轻声说。
安慕楚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软糖，单手开车，递给她，“刚刚在草地里，有家属给我的。”
陆瑶拨开吃了一颗，鼻子重重往外呼气，像是丧气。
“肚子还疼么。”安慕楚又问。
她这才说：“不是肚子，在胸下面，好像是肋骨。”
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安慕楚不赞同的说：“那矮墙的角上那么硬，你肯定会受伤的，你不想去医院，回家的时候也让我检查一下吧，不然我今晚连觉都睡不好，可能还会做噩梦。”
陆瑶无奈看他，“你也说的太严重了。”
“因为喜欢你啊，所以会加倍担心。”安慕楚想当然的回。
“知道了知道了，让你检查。”陆瑶下撇的唇角总算向上扬了扬，“晚上请你吃烤肉，在喝点啤酒。”
“第一天工资就要花在我身上？”他笑着问：“果然我对你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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