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屿泛着金属光泽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太像他的声音。
“相信我。”
他的眼珠此刻也变成了黄色，看起来好像不会转动了，盯着顾怀说道。
顾怀却毫不避讳与他对视，当然她看着莫屿被金属覆盖的面庞，觉得此刻莫屿如古希腊中的太阳神那样俊美无双、耀眼夺目，仿佛浑身都弥散着金光。
随着顾怀声音的落下，四周突然拔地而起一个金属墙，以顾怀为中心，以米为半径。
它以极快速度向上拔起，直至到了顾怀头处合拢，最终形成了一个铃铛形状的物体将顾怀严严实实的圈在其中。
而莫屿也再不看向顾怀，全速向前狂奔，那速度已经突破了人体极限，比末世前所谓的短跑奥运冠军还快上不止一倍。
周围的白色飘絮哗啦一声再次涌了上来，将莫屿团团围住。
而顾怀则因被护在一个金属罩之内，毫发无损，那些飘絮根本不能突破那金属罩的防御，接触到她一分一毫。
那些白色飘絮只好将火力集中在莫屿身上，一窝蜂的涌向他前进的方向，阻止他的靠近。
顾怀的手脚并没有幻化为金属，此刻还是肉体凡胎，所以她裸露出来的皮肤很快便被白绒覆盖。
可奇怪的是，那些白色飘絮在接触到肌肤的一瞬间，仿佛碰上了它们最为心爱的肥沃土地，一旦接触到皮肤，便拼命往里钻，甚至连衣服都不能阻碍它们的脚步。
它们分化为丝丝缕缕，极细的绒毛钻进衣服上针脚缝合的不严密的部分，继续向血肉钻去。
可莫屿就像感受不到一般，依旧拼命向前冲，那些看似轻柔的白絮给了他极大阻碍。
一缕两缕飘絮或许很好推开，可当成千上万的飘絮集中在一起，可就难办了。
它们极为厚重，即使再用力也不能推动它们，兴许就像人们常说的一拳打入了棉花里那样无力。
所以很快，莫屿的速度就被迫降了下来。
他将手掌也化为了刀的形状，一边奔跑一边双手挥舞向前方劈砍，精准的捕捉到那些飘絮露出缝隙的时机，不顾手臂和腿部的疼痛，一往无前。
尽管他的头部和躯干都已换化为了金属，不会再受到飘絮的攻击，可是这成千上万的飘絮依旧遮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只有满目的白，再也不能辨清方向。
可他的心里早就有了方向，他根本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甚至他能精准估计自己每一步的距离，估算自己离那颗巨型蒲公英还有多远。
面前依旧是漫无边际的白，即使在一片黑暗中依旧白得刺眼，他的手刀却精准只对着一个方向用力挥去。
似乎有碎裂的声音响起，在那声咔嚓声响起的同时，周围一层一层堆积着的飘絮也在瞬间静止。
但很快它们再次随着风的方向开始飘动，但这一次不再是有组织性的向顾怀和莫屿二人靠拢，而是真正顺着风的方向。
这些飘絮各自沿着不同的轨道沉浮，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它们有些越飘越远，越飘越高，有些在地上打着旋，仿佛整个世界皆被蒲公英占领。
但这幅美好画面不再透露着圣洁与梦幻，而是透露着淡淡的哀伤与凄美，仿佛在谱写离别的舞曲。
在发现蒲公英已经彻底死亡后的第一时间，莫屿立马撤下了布在顾怀身边的金属墙，同时自己身上的金属部分也以极快速度恢复为肉色。
他有些脱力般的踉跄了两步，最终还是单膝跪了下去，以手撑地作为缓解。
而当顾怀的视线重新恢复光明时，她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莫屿成功了。
她有些贪恋的大口大口呼吸着，先前周围被那些白色飘絮填满，氧气已经所剩无几，而为了隔绝这些飘絮的接触，她被护在了金属墙里，墙体严密没有一丝缝隙，让这里微弱的氧气含量更加雪上加霜。
此刻富余的氧气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眩晕感，顾怀扶着自己的胸口平静了会后便立马跑到莫屿身边，将他有些支撑不稳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她拿起莫屿的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要怎么形容莫屿此时的模样呢？
他的整个手臂连带手掌都被白色绒毛覆盖，那些绒毛深深地扎入莫屿的皮肤里，进入他的血液，甚至在顺着他的血管流动。
如果单看两只手的话，简直就像传说中的白毛僵尸。
顾怀看着面前这双手臂，心里头一回那么痛恨自己。
如果不是她太弱小，需要莫屿分出精力对她进行保护，说不定他便可全身金属化，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
顾怀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拉起莫屿的裤腿。
果不其然，看到了和手臂一模一样的画面。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她想跟莫屿说对不起，想问莫屿后不后悔，想说别怕一定有办法解决。
可最终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好像失声了，只是呆了般看着眼前这一幕，唯有眼眶不受控制的蓄满了泪水。
顾怀不敢眨眼，她生怕自己一眨眼泪水便会掉下来，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哭呢。
她作为被保护的一方，作为两场战斗都毫发无损的一方，又有什么资格在伤势如此严重的莫屿面前掉眼泪呢？
可能是顾怀沉默的太久了，久到莫屿也察觉到了此刻顾怀的异样。
他微微偏过头，看向低着面容的顾怀。
顾怀整张脸白的像纸一样，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已经快被她咬出血来，苍白的嘴唇上那一点殷红显得格外刺目。
她低垂眼眸，脸上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莫屿能从她此刻微微颤抖的双臂，察觉到她内心翻涌着的自责与内疚。
莫屿轻轻叹了口气，唤道：“小怀，抬头看着我。”
她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呜咽，好似小兽发出的悲鸣。
她沉默了几秒，这才缓缓抬起了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看向莫屿的时候轻轻牵动了下嘴角。
“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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