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驶出了城区。
忽的，池野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不自觉搓了搓手臂。
外面的山林郁郁葱葱，张牙舞爪的伸着枝丫，随风摇摆，仿佛在向池野挑衅。
“小孔，室内的温度调高。”
清冷的声音在池野耳边响起，他又眯上了眼睛，假装没有看到对方的示好。
他现在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关怀了。
他现在只想外婆能好好的。
开车的孔鳞在后视镜里白了池野一眼，满脸不服气的调了温度。
不明白池野在矫情什么，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
4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了医院前。
车门刚解锁，池野就迫不及待冲下了车，往医院里冲去。
“小野……”
“啪！”
关门声把男人要说的话，都隔绝在了车里。
张超也连忙下车，拿上池野的行李去追他。
孔鳞看到这一幕，气得牙痒“陆先生，你何必对他如此客气呢，直接……”
男人摆摆手打断了孔鳞，“来这世上走一遭，还是有始有终的好。”
医院里。
池野按照护士的指引，精准的找到了外婆所在的病房。
“外婆~”
池野的声音很轻，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他鼻子莫名的发酸，为了不让外婆担心，他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
只是浅笑着看着外婆。
几个月不见，外婆瘦了很多。
之前的脸上还有点肉，现在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皮，挂在脸上，看着格外的心疼。
看到池野，外婆原本呆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
“小野~”
外婆高兴的招了招手，池野是她一手带大的，每时每刻她都在牵挂着他，但孩子长大了，总归像鸟儿一样，要离巢的。
就算再不舍，她都不能绑着池野。
池野拿了个凳子在外婆的病床前坐下。
“外婆~对不起，前几天我手机坏了，接不到电话，所以……”
“没事没事。”外婆连忙打断池野“外婆没什么事。”
池野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外婆的眼睛。
她的眼睛像是有特异功能一样，每次都能看穿池野的心事。
“小野，十年前的那个人找回来了？”
池野心里一惊，外婆是怎么知道的？
他露馅了？
不应该啊！
“没有啊，十年了，他可能早就忘了这件事了，谁好人记仇记十年啊！”池野半开玩笑道。
外婆却敛了神色，严肃的看着池野。
“你不用瞒外婆， 早在几个月前，你带着阿尘来家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外婆顿了顿继续说。
“其实这件事，救你的那个大师，在十年前就已经预言了，不过你放心，大师帮你算过了，你有贵人相助，一定能平安度过的，无需太过担心。”
贵人相助？
外婆说着这个贵人，池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尘。
确实。
他现在确实是平安度过了，可是陆尘却……
生死难料。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没理由用陆尘的命来换他的。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跟外婆说，说了她会担心。
池野点头“外婆放心，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真的？”外婆眼睛亮了亮，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池野再次点头“真的，那个贵人就是阿尘，他救了我很多次。”
“好啊，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正派人，敞亮，外婆喜欢，可惜……可惜他不是女儿身，不然你们……”
“唉。终究是咱们没这个缘分，既然他救了你，你得知恩图报，他有需要，你必须鼎力相助知道吗？”
池野垂下头，用开玩笑的语气道：“那要是他的要求是让我以身相许呢？”
池野没有得到外婆的回答，他的头埋得更深了，他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床底。
他现在无比的后悔，为什么要跟外婆说这种事，明知道她接受不了，万一把她气到了……
那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敢想。
单人病房里，安静到诡异，只能听到他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声，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让人汗毛直立。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池野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外婆的声音才缓缓地从头顶上传了过来。
那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小野，看着外婆。”
池野心中一紧，犹豫的抬起头。
外婆脸上挂着慈祥的笑。
“小野喜欢他吗？”
池野看着外婆的眼睛，突然鼻头一酸，眼睛也逐渐湿润起来。
外婆伸手，池野主动把脸凑了过去。
外婆苍老的手，在池野白细的脸蛋上细细抚摸，仿佛要将这种触感烙印在心里一般。
池野握住外婆的手，轻轻点了点头，认真道：“喜欢。”
说完，滚烫的热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落在外婆苍老的掌心里。
外婆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缓缓道：“外婆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雁回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看到空中自由的鸟儿，外婆也曾想过，如果我要是一只小鸟就好了。
这样，我抖一抖翅膀，就可以飞起来，飞出雁回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外婆老了。
一只老鸟，飞不了很远。
但小野，你还年轻。
你可以自由的去生活，去感受，去快乐，去爱。
不要让自己后悔。
喜欢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性别。”
喜欢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性别？
默念着这句话，池野的心狂跳不已。
说不震惊是假的，大学一毕业，外婆就开始催婚，各种普及传宗接代的伟大和责任。
现在居然说，喜欢是一种感觉，不是一种性别？
“外婆……你不怪我？这样传宗接代的事就……”
外婆抬手轻轻打了一下池野的头，又好气又好笑。
“你小子怎么年纪轻轻的比你外公还要固执，咱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非得传宗接代吗？
换句话说吗，就算不想断了香火，去领养一个孩子，不行吗？非得自己生？”
外婆扫了一眼池野的肚子“你这肚皮能行吗？”
说到这个，池野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外婆莫不是孙大圣投胎，火眼金睛吧！
他嘴硬道：“我是不行，但阿尘说不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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