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地重新归于平静，一朵黑云在远处高山漂浮，片刻后便流向了远处。
厉山，只剩下沈玉，杨盼儿，青鸾，已经一只仅剩下半只身躯的神魂。
青鸾鸟神情哀伤，发出一声低沉鸣叫。
彷佛能够听到它的哀鸣，鬼车将残破的头颅看向了地面，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
被这股情绪所感染，杨盼儿也没有了先前的兴奋，神情肃穆。
沈玉平静望向远处，心绪婉转。
灵荒之中，属于上古的异兽，神兽数量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承担着天道的某种责任。
比如青鸾，虽然它平日里在道宗，可大部分时间确是在九天之上，洒落一些祥和气息，使得人间更加丰富。
而鬼车这种异兽，天生以神魂为食，专门将九幽已经留在人间的魂魄吞噬，免得为祸人间。
也正因为这种能力，百年前出走老君观的另一位道人才会不惜死上几位上三境强者来剥夺它的神魂做器灵。
镇妖铃能够与听天铃并称，并不是太弱。
而是沈玉太强。
在他的天赋之下，时间任何法宝，灵宝，神通，只要没有超越灵荒的界限，都能够被沈玉找到弱点。
而鬼车神魂祭炼不久，与镇妖铃并没有做到灵器合一，这个弱点，自然会被沈玉放大。
天空有雪落下。
那尊鬼车的神魂最后开始融入其中，也随着雪飘散。
青鸾鸟仰天长啸，随后振翅而非，在天空之中不断盘旋，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凄厉啸生。
许久，青鸾鸟才朝着东方飞去。
等到那道青影终于消失。
杨盼儿忍不住悲伤问道：“就连你救不了它？”
沈玉摇了摇头，平静说道：“人死都不能复生，何况它还是世间罕见的异兽。”
杨盼儿沉默。
沈玉转过身，走到那只早已死去许久的四尾狐身旁，右手伸出，轻轻碰触在它的头顶。
一阵圣洁的光芒在他的手中升起。
“你....”杨盼儿惊呼，但下一刻，却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只见原本已经死去的四尾狐被光芒笼罩，无数颗细小的光点凭空生出，随后又掉落在狐狸的身体里。
裸露的伤口开始恢复，但杨盼儿心中期盼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一刻钟后，光芒覆灭。
沈玉缓缓起身，脸色有着一种异样的苍白。
“终究不是神仙，做不到让她重生。”沈玉说道。
赵姬已经死去许久，甚至神魂都已经飘散，而沈玉却不惜耗费本源去救，这本身就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三千年来，若说有人见过太玄会生出这种悲天悯人之心，一定不会相信，因为修炼无情之道的人，又岂会在意世间生灵的死活。
只是这种道，却让太玄的结局并不完美，甚至在他走到世间巅峰的那一刻陨落。
“天地无情，并不代表真正的无情，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或许，你可以换一种方式去理解。”
沈玉的记忆中，昆仑山上，那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道门祖师曾经这样对太玄说过。
只是，这些话，他没有听。
这一世，沈玉想看一些没有看过的风景，就要走一些没有走过的路。
比如眼前的四尾狐。
当年她的先祖，是灵荒最美的女子，也是天下最为高贵的女子。
倾心太玄，与瑶池的那位仙子争斗了一生。
这些恩怨，情仇都伴随着太玄的一生，直到他陨落的那一刻，两人都未曾真正的成为太玄的道侣。
总要做一些什么事，这便是沈玉此刻的想法。
...
“你在想什么？”杨盼儿打破了场间宁静。
连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沈玉这家伙就算境界高深，修为深厚又怎么可能做到。
只是小姑娘心思细腻，感受到了沈玉此刻的心境变化，好似陷入了某种懊恼，后悔的情绪。
于是她才忍不住开口。
沈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一些往事。”
杨盼儿没有再问，只是伸手将赵姬身上的锁链解开，想要将她找个地方安葬。
这本事阴无咎留下的一件法宝，黑黝黝的满身渗人气息。
小姑娘感到恶心，抬头便将那锁链丢出，下一刻，一道微风拂来，沈玉将那锁链握在手心，看了起来。
杨盼儿抬头，脸上有些不解。
沈玉说道：“阴冥宗百年前是世间鬼道大宗，甚至连许多圣地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阴无咎是宗主，又是老君观阴阳道人的子嗣，他抓一只四尾狐做什么...”
杨盼儿呆了呆，下意识说道：“或许是他当时为了对付青鸾，随手将赵姨制住。”
“以他飞升境的修为，根本不需这样做。”沈玉神情破天荒露出一丝不解。
杨盼儿只感觉头疼，这种动脑子的事本就是烦人。
沈玉没有在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锁链。
杨盼儿独自找了一处风景好一些的地方，寻了一些花草，将四尾狐葬了下去。
整座厉山已经没有声响，一片寂静。
甚至连湍流不息的尸水河也因为通道被阻的缘故，没有了河水。
沈玉轻声呢喃：“千川，鬼曹，阴无咎，四尾狐....李青莲那家伙将这些棋子都丢在厉山，就是为了清白鉴？”
从始至终，鬼曹都没有将这件镇压九幽的至宝用出。
若说书院因为孙若望而忽略了清白鉴，那么鬼曹将这件灵宝偷走，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书院是中洲之主，是天下九座圣地之中仅次于道宗的所在。
更何况，文若海当年留下清白鉴，一定不会如此简单。
沈玉在帝都见过那位圣人，沉稳，方正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则。
这样一个人，会不知道孙若望的来历？
“这里有几个字，沈玉，酆都是哪里？”一道清脆嗓音打断了沈玉的思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盼儿已经将四尾狐安葬，此时正看着锁链上的某处。
沈玉低头，视线落在前方，黑色锁链之中，以一种极为古老的字符刻着两个字。
“酆都。”
沈玉抬头，望着远处云卷云舒，随后，平静的双眸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凝重。
原来，是那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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