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能够放心,可我却不放心自己。”
陈默自嘲的笑了笑,旋即将信纸折叠好了原样,悄悄地推回了桌子上。
“你害怕吗?”林玉菱说。
两人的心底都很清楚,现在所说的话题早已超越了表面上的意义。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用'担心'来形容比较恰当。前辈您是过来人,大概能清楚当理智和感情如果重合在一起,哪种情绪能够占据上风。”
“陈默,你还年轻。”
“嗯。”陈默答应了一声。
“那两个字,我们这些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都不敢说掌控分毫,你又怎么能理解得透彻呢?”
“依晚辈个人看来,感情不同于修仙,不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就能够愈发丰富的,应当是每个人的成长轨迹起着决定作用。”
“呵呵.....”
林玉菱被陈默说得笑了几声,这是她难得的一次笑容,只是陈默从她的神情上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
那微笑的模样,好似蕴含着长辈心中无可奈何的包容,与面对童言无忌时的莞尔一笑。
尽管陈默心里很不舒服,但他还是说道:“晚辈不懂规矩,冒犯您了。”
“无妨。”林玉菱摆了摆手,随后悠悠地说道:
“其实你考虑的只是表面,这倒能证明你在感情面前还很单纯,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对于它来讲更是。”
“本以为有些事情,可以通过长辈的教导,让孩子们少踩一些坑,少走一点路,现在看来倒是我们天真了。注定要跌进去的陷阱谁也拦不住,唯有自己知道疼了、受到教训了,从坑中满身伤痕的爬出来,才能明白当初长辈说的话是正确的,这一点谁都一样。”
那我应该怎么做?
陈默的心中很想问出这句话,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究其原因,他不想让林玉菱小瞧自己,连这种事情都要让别人教导,他之前所说就真的是笑话了。
“既然您应允下来,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默忽的话题一转,重新回到飞鸽传书的这件事上,他将书信揣回怀中,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无霜她看到信鸽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陈默很平常的说:“她要是没看见,我就趁这段时间去拜祭师父,知会他老人家一声,等到万事俱备再出发。”
“倘若她看见了,现在就得如实告知,拖得时间越久,无霜就越是怀疑,与其让她心生芥蒂,不如现在主动说出来的好。”
听完了陈默有条不紊的解释,林玉菱才点了点头:“看来这件事没有选错人....她那时候在房间里,大抵没有察觉吧。”
陈默旋即起身说道:“那晚辈就先把鸽子和书信一同带走,等那边儿结束了,我再把鸽子放进来。”
林玉菱点头道:“你有心了。”
“前辈谬赞了。”
陈默躬身施礼退下,至于她和楚无霜怎么解释自己的去向,那就是她的事情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
城郊之外,连绵不断的阴云遮挡住了天空,两侧的柳树在这鲜明的色彩中也变得清晰可查,这是由无数个土堆组成的荒凉世界,很容易让陈默联想到寸草不生的戈壁滩:树干扭曲着枯萎的手,渴求上天赐下的一丁点怜悯,无情的风尘将它吹出去很远,飘荡着,直至它在远方剩下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黄点,慢慢的,黑夜和狂沙开始了沉寂,再也没人记得它曾经存在过的消息。
陈默走到了属于孙兴的墓前,这时候的风劲很大,带来的一些祭品瓜果还没等摆好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没办法,陈默打出了一道灵气固定在了原地,呈品字形摆放整齐。
陈默无言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开口说着,空旷的荒地上只有他自言自语。
“师父,我暂时不能陪您了,下午就得动身前往楚都,您在这里好好的,缺什么少什么了就托梦给我,别亏待着自己。”
风吹得更加凶狠,身后数丈外的柳树,枝条胡乱的狂舞摆动,摇晃的影子似狰狞的恶鬼束缚在了地上,交错纵横,又如同光影的律动在翩翩起舞。
他心神平静的说道:“师父,如果您要怪我,就让风停下来吧,我也不知道此行是对是错,但您开口的话,我会听。”
话音未落,风吹得更加猛烈了。
陈默等了十几息,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他心中很感激师父的宽宏大量,又激动的躬身拜了三次。
“休息吧,师父。”
陈默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祭品失去了灵力的维持,霎时间混合沙土与落叶,夹杂着干燥的气息,掩埋了远方的一切秘密。
.......
拜祭完了孙兴,陈默并没有返回院子,一是他要考虑放信鸽的问题,再者说来,自打他筑基以后,法宝与剑诀的修炼就陷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借着这会儿的空隙,他准备重新感受一番。
陈默离开了城郡很远,一座人迹罕至的山谷中,不放心的他又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阵法,确保不会有世俗百姓们进入乱闯,才取出了师父的那件遗物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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