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肖副院长面色变幻了数息，依然选择了沉默。毕竟不是孩子，不可能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守护总比侵犯困难。她相信这个年轻的女孩，有能力威胁到福利院的存续。但她凭什么保证能践行承诺？她有那样的能力？又有那样的诚信？
而且，如果认下这种事情，哪怕最后保住了福利院的招牌，可在案件前后，福利院又要经过多少审核，审核期间他们又得闭院多久？最重要的是，福利院关停的时候，院里这么多孩子会被安置在哪呢？为了一个戴长乐，让这么多孩子承受可能的伤害，值得？
“这是我表姐的名片。”叶妍将苏小雨的名片递了出去。
“肖院长，你们福利院的宗旨，不就是为了保护孩子吗？对于福利院里的孩子，你们有着慈母情怀，有着火热的爱心，那能不能请你们，也为那些有家的孩子想一想？为他们的家庭想一想？为那些被拐卖的孩子们想一想？在拐卖儿童的犯罪面前，你们失去的只有三百分之一，可有多少家庭会失去他们的百分百？而又有多少孩子会失去他们的健康、健全、甚至生命？”
“犯罪面前，他们都是最大、最直接的受害者啊！”叶妍将手机上的正面朝向了肖院长。
手指微微滑动，屏幕上闪过一帧帧的画面，都是在街头乞讨的孩子。有的暮气沉沉地躺在地上，有的毁容，有的失去了眼睛耳朵，有的断手断脚……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相貌，不同的症结，共同的却是那一脸的麻木和死寂。
“我不知道这些孩子里，有多少是真的意外伤害受害者，又有多少是被拐卖的孩子。或者，肖院长你能回答我？”
屏幕定格在了最后一张画面上，那是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脸上黑乎乎，瘦骨嶙峋的，穿着脏得看不清颜色的两件单薄衣服，躺在垫子上睡得很沉，身上只盖了一条脏得像抹布的旧浴巾。与身边穿着旧棉衣的夫妻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戴长乐！
肖院长面露悲愤，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小脸。
叶妍没有催促她，默默地喝光了一杯茶，润一润说了不少话的嗓子。
“你不是警察。”肖院长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女孩。她没让叶妍久等。
“他们是，我们不是。”叶妍不闪不避地对上她审视的目光。他们，指的是不在这里的王辰熙和彭子杭。而我们，指的是自然是米诺斯和她自己。
“重新介绍一下。叶妍，晴空私人调查公司董事。我们公司隶属大周集团，是集团今年新发展的子公司之一，我们公司的网站可以从大周集团官网的链接直接进入，也可以通过百度检索。因为是新扩展的业务，所以集团的支持力度是比较大的。”
“而且我们集团原先就经营有福利院，还有自己的律师团队，对福利院的管理和相关的法律都比较了解，不会让一个合法经营的福利院吃亏，更不会损害孩子们和你们的利益。”
话说到这份上，肖院长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你们先坐一会，我刚想起上午有个会议，得让值班室的人帮我请个假。”肖院长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有些晕乎乎地走出了房间。
低头搜索一下大周集团的网站并不需要太多时间。确认了叶妍他们的身份，肖院长急忙向院长汇报了情况。而后又过了五分钟，院长那边终于给了她指示。
——相信他们。谨慎行事。
肖院长让值班室打开了办公室内部的监控录像，又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认真整理了自己的仪容，这才微笑着回了办公室。在叶妍两人面前，她第一次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这两天真是失礼了。两位老板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肖院长多虑了。”叶妍笑了笑。
“办公室里有监控。”一直跟着肖院长当背景板的赵相如提醒道。
叶妍微微点了点头，谢过她的善意提醒。不过她很坦然，毕竟她说那些话，本就打算践行的。
“您刚才说只要我们福利院没有牵涉到拐卖团伙中，调查结束后，你们会帮我们福利院继续生存下去，是吗？”肖院长正襟危坐。
“对，我答应的。”叶妍看着她说道。她坐姿微变，终于展现出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明明神情没有变化，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尊贵和仁慈之感。毕竟是姬氏、叶氏两个大家族悉心教养大的继承人，有些东西哪怕不表现出来，也依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帮你叫鲁美心过来。”肖院长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办公桌前，拿起座机的话筒，准备拨打电话。
“不需要，我们会自己去找她。但是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私下把她的相片和地址提供给我们？我们想暗中观察她一阵子。”叶妍说道。
“可以。”肖院长说道。既然决定好好合作，那这种举手之劳自然没什么好卡人的。
“另外，我们想知道，福利院这几年，除了戴长乐，有没有其他孩子走失？”
这一次，肖院长再次犹豫了许久，终于颤抖着开了口。随着述说，她低头掩面，声音也逐渐变了调。
“……三年前，7岁的马小宁在政园失踪。从那以后，我们就没组织10岁以下孩子出门过了。”
“两年前，8岁的秦薇和宋文静在放学路上失踪。后来，我们的孩子，从结伴上下学变成了专车接送。”
“一年前……”
真相竟然这么惊人！小小一间数百人的福利院，几年内竟然接连不断地失踪了这么多孩子！
“三年时间，七个人失踪，你们居然还有胆子隐瞒？”叶妍怒目而视。原本对这间福利院的一点体谅，此刻就像一个个巴掌狠狠抽回她脸上。
叶妍做梦也想不到，人心人性竟然丑陋到这程度！这间福利院的隐瞒，为的到底是院里的孩子，还是这一个个慈眉善目的不作为者，能领到手中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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