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这里就是我的家。这里有好~多~好~多~洋娃娃，他们都很漂亮，很可爱。他们与外面的死物不一样，他们拥有自己的生命，是我创造了他们。赫尔曼叔叔说，爱他们就要让他们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样双方才能长久。否则就会重现爸爸妈妈的惨剧。
“你见过吗？那可怕的一幕。一地的血肉碎片。我永远地失去了他们，我好后悔，如果早一些，我本可以让爸爸妈妈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你看，现在我第三爱的叔叔就能永远陪着我了。”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洋娃娃，亲亲了洋娃娃的脸颊。
“如果这么说，你喜欢赫尔曼叔叔吗？”
“喜欢！”
“是不是很讨厌想带你走的外来者。”
“讨厌！”
“那么这跟你制作洋娃娃的理论就矛盾了。”
尼格尔的话让玛茜陷入了混乱。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尝试了几次后，愤怒地跺了几下脚：“洋娃娃可不止一种。马上你就明白了。赫尔曼叔叔说弱者永远无法理解强者的想法，而强者从来不需要去在乎弱者想什么。”
“同样的，弱者一般也不会去想强者的想法，毕竟他们想不明白。”尼格尔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玛茜。
“没错，你既然懂这个道理，那么就快点儿变成洋娃娃吧。”玛茜用力地点了下头。
“你知道吗？人总是会产生一些很离谱的错觉。其中一些离谱得令人发笑。你知道这些错觉都有什么共同点吗？”尼格尔盯着玛茜脸上那张带着红色花纹的白色狐狸面具道。
“不知道。”
“他们认为自己比对方强。”
尼格尔的话彻底激怒了玛茜。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尼格尔眯起眼睛，他能看到玛茜的身上延伸出一根根漆黑的线条。这些线条在空中盘旋折行，仿佛在为现实世界描画出真实的裂痕。
“如果我赢了，你可以不可以跟我回去？我会让你的叔叔复活，也会教你真正有用的知识，那时候如果你足够聪明或许能比我更早找寻到这个世界生与死的边界。我会除掉假装你的那个科学家的走狗，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普通人无法看到的黑色丝线，却没有任何行动。
“如果这里这位是玛茜·加里。那在我认识的那位玛茜是谁？”这时少泽冲到了尼格尔的面前，他的身上缠绕着漆黑的玫瑰枝条，一朵朵有如茶杯碗口大的玫瑰在每一根枝条的顶端绽放，吐露出淡淡的馨香。
“你知道，否则你为什么要杀掉沃利斯？”尼格尔低头看着少泽。
“她是无辜的。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少泽咬着牙说道。
“我不关心她是否无辜，我只关心她是否损害了本源学派的利益。”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尼格尔，传说中祂掌握着生与死的秘密。”
“那为什么执意要带玛茜回去？她已经成为了高塔的一部分。”
“因为……”尼格尔挥了挥手，周围即将攀附在二人身上的黑色丝线迅速衰弱腐朽，重新融入到了空气中。
他盯着玛茜·加里惊慌失措的面庞，想到了加里家的一位住客——那位不愿意成为东切斯特一员的女孩。
“我有义务保护我子民的一切，哪怕她不承认自己是其中的一员，我同样也有着这个义务。”尼格尔叹息道。
……
尼格尔，祂是永生的神只。跟随祂的子民将会收获永生。
尼格尔，祂是平等的神只，祂将生命赠予了自己的每一位子民，无关性别，无关善恶，无关对错。
尼格尔，祂是仁慈的神只，祂到死都在保护自己的子民。哪怕他们抛弃了自己的神，哪怕他们已经认清那残酷的真相，祂仍然试着抚平那比生命还要永恒的伤疤。
祂做了一切，祂奉献了一切。祂成了灾厄，这并非祂所愿，但祂无能为力。最终祂没有得到理解，最终祂淹没于莽莽山林。
从此永恒之生化为了永恒之死。
——出自东切斯特城堡某处不被人注意的隐蔽角落，从其他琐碎的言语中可知，作者即将遭受火刑
……
依兰达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她呆呆地看着布尔维尔走上了楼梯，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似乎某个大仇即将得报。
她不是玛茜·加里。只是一个假借了玛茜·加里外貌和名字的外人。她是维娜·加赫尔，她是玫儿，她是高塔的实验项目，却唯独不是玛茜·加里。
但……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认识真正的玛茜·加里，只认识那个假装是玛茜·加里的孩子。
她还记得玫儿痴痴的笑容；还记得每当提到少泽时，玫儿通红的面颊与闪烁的眼神。她记得每当自己恍惚时，那个担心的呼喊；还记得那双为自己缠上绷带的温暖柔软的小手。她还记得那束刚刚放在梳妆台上的玫瑰，还记得这几乎就是她现在的全部。
“不要上去，否则我就开枪了！”依兰达掏出了一直别在腰间的手枪，对准了已经走了一半楼梯的布尔维尔。
然而布尔维尔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警告，仍然朝上走去。
“砰！”依兰达扣动了扳机，一个焦黑的弹痕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脖子上。对方因为子弹的冲力一个踉跄，右手扶住了栏杆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扭过头，低头看着楼梯下的依兰达。他用左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弹孔，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骇人的笑容。
“我没有死，是不是让你感到很惊讶？这在你们普通人的眼中可以算得上致命伤了吧。当然如果是以前的我，这也算致命伤，可惜那是过去的我。”他伸出手指，用力在脖子上抠了抠，取出了那枚仍然光洁如新的子弹。
“你看，都没有粘血。你知道为什么吗？”布尔维尔苍白的面庞如同蜡一般融化。
他拍了拍自己真正的面庞，冰冷且毫无生机，那双凝固的鱼目迟滞地转动着，朝依兰达露出一个死人才会露出的笑容。
“因为我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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