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瞬间弥散开浓烈的血腥气，还有赤焰朱焱猿凄厉到惨绝人寰的叫声。
秦素一皱了皱眉，一身的素衣已经被血染红，分不清多少是自己的，多少是这群遭受无妄之灾的妖兽的。
“对不起。”秦素一对着这只受伤的妖兽道，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已经迟了。
被她带走后又被甩了的那一阵群赤焰朱焱猿此刻已经循着惨叫声回来了，见到自己的同伴受伤倒地，因为疼痛而不断在地上打滚的模样，顿时更加愤怒了。
秦素一暗道一声不好。
她不想杀这群无辜的妖兽，也不想被这群妖兽给杀了。
虽然砍人臂膀这种事也十分损阴德，但至少是留了一条命在。可眼下的情形，却颇有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压抑紧张感。
躲不过去了，秦素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红了眼的赤焰朱焱猿立时向她扑来，露出的獠牙充分显示了它们此刻的心情。要是眼神能够杀人，秦素一现在一定已经成了一个筛子。
那群被放过一回风筝的妖兽这会儿颇有要吃人肉喝人血的架势，紧盯不放，凭着受伤挨打也绝不让秦素一脱离它们的包围圈半步，想要故技重施根本没有机会和可能。
赤焰朱焱猿凶狠异常，此刻受了刺激，更是狂性大发。
秦素一招架困难，靠着修为硬撑了许久，终于慢慢显露出了筋疲力尽之势。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
她不想杀这些无辜的妖兽，可是现在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自保，她只能痛下杀手。
手中的剑花瞬间被舞成了剑影，九灵剑剑身骤然泛出白光，原本柔和的白光此刻看上去却尤为的瘆人，像是送行的白色纸灯笼，带领着去往另一个世界。
赤焰朱焱猿们受了伤，却丝毫不肯退缩，强硬又倔强，誓死要留下伤害同伴那人的命。
秦素一为自救，顾不得自己是否受伤，又是否已经透支，只能麻木的挥舞九灵剑，在眼前不断溅起的红色液体中下手越来越狠厉。
面前不断有尸体倒地，身上不断有新的口子和血窟窿。
秦素一一掌推开面前的妖兽，转身反手一剑刺进身后偷袭而来的妖兽胸口。
可杀红了的眼里看到的，却不是红色的长毛，不是格外长的四肢，而是一袭长衫。
秦素一疑惑了半刻。
抬眼往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自己万分熟悉的脸，以及难以置信的眼神。
剑下亡魂不属于赤焰朱焱猿，而是属于陈昊君。
秦素一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如遭雷劈，不能明白为什么妖兽会变成了自己的师兄。
她眼睁睁看着陈昊君惊恐万分的眼神逐渐暗淡，整个人缓缓软倒，像是一块被串在剑上的死肉，了无生气。
“师兄……师兄……”
秦素一的右手似乎被突然抽走了力量，握不住的九灵剑自手中滑落，连带着陈昊君一起软倒在地。
秦素一大口喘息，看着地上脸上血色迅速退去的陈昊君，时隔多年再一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整个人在风雨中飘摇许久，才渐渐找回了一些力气。
她扑到陈昊君身边，想伸手又不敢伸手，口中喃喃的喊着“师兄”，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口中的喃喃自语，渐渐变成了声嘶力竭的狂吼。
一声声“师兄”，坚定的像是即便将声音贯穿六界也要传到陈昊君耳里。
秦素一在数次尝试后终于将陈昊君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原本还有几块未被血迹浸染的素衣，很快就被陈昊君的鲜血染红，再也见不到它原本的样子。
秦素一哆嗦着手贴上陈昊君的胸口，想要输送些灵力给他，可自己却也像是油尽灯枯一般，怎么都没有办法做到。
陈昊君的脸，陈昊君的身体，在她面前迅速的干瘪下去，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方才好活生生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一般。
秦素一大喊一声“不”。
再然后，她就觉得整个人一轻，像是被带到了空中，轻飘飘中，又有一股力量在不断的晃动自己。
她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白色的床幔。
还有离尘那张熟悉的脸，神情紧张，眼睛里满是担忧不安，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渐渐地，秦素一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心跳。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摆设。
这是自己的房间。
“你怎么了？”离尘抬手从枕边拿起一块丝帕，轻轻地为她掖去额头鬓边的涔涔冷汗。
“做噩梦了？”
噩梦？原来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个梦么？
秦素一逐渐放松下来，咽了口口水，才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倒些水。”离尘说，可是人却没有动。
秦素一呆呆的看了看他，接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死死握着他的手，于是赶忙将手松开。
离尘倒来了水，将人扶起来，动作轻柔的喂了水杯过去，耐心的让她就着自己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啄完了整一小杯水。
离尘的眼神令秦素一心中沈腾起一股异样，她本能的避开视线，打量了一番房间和床铺。
亏得刚才那一杯水，秦素一的喉咙得到了滋润，这会儿倒是能够说出话来了。
“我回来了？”
离尘脸色青了青，点点头：“昏迷了两天，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秦素一道。
“做噩梦了？”离尘问。
秦素一：“嗯。”
“梦见什么了？”离尘问。
秦素一看着他，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离尘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见她不愿意回答，便替她开口道：“你在喊师兄，凄厉，又痛苦。”
说着突然凑近她：“你梦见什么了？陈昊君？他怎么了？”
秦素一看着他不说话，离尘却也没有退开，更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强迫她，而是坚定的同她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对峙的紧张感。
好半天，秦素一像是认输了一般，低下头，有气无力的丢下一句话：“我梦见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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