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依然不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想要看看冉方究竟知道了多少。
或者说，冉方其实知道的也并不多，不过是现在来故意诈他的。
不论李斯作何反应，都是在冉方的预料之中，他看着李斯继续说道：“为了表示你的忠心，你与朝中的大臣都走得不太亲近。”
“可是大臣中总是有你的人，你要与他们联系，又怕被陛下发现就只能让老奴去联系人。”
“只要是人做事，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而且，有一件事你做错了。”
听到这里，李斯也忍不住开口道：“何事？”
冉方放下了跷着的腿，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为那老奴找了个妻子，还养在了别人的府中！”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给他们银钱越多，他们心中的贪欲就越大，到了你不能满足的时候，就是背叛你之时！”
“没有人能够看到这么多钱，还能够过那种苦日子，在他们追求高品质的生活时，就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顺便把你隐藏的事情也放在明面上。”
此言一出，李斯就知道老奴是真的被找到了。
同时，他也有些不可置信，竟然会栽在这件事情上。
他的眼神中带上了恐惧的神色，知道自己或许真的大势已去了。
“你……”
冉方不在意李斯的想法，他接着冷冷地说道：“我想，丞相应该已经知道了。”
“那依丞相多年的经验，你做的这些事情，按照大秦律法应该如何处置呢？”
“是抄家灭族呢？”
“还是满门抄斩呢？”
这两个后果有什么区别吗？
李斯知道是没有的，而且在听到冉方最后的话，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直接无力地瘫软坐在了地上。
他身体微微往后一靠，整个人的力量都靠着墙来支撑。
如今，大势已去，他知道自己若是落在冉方的手中，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那么唯一能够救他的，应该就只有陛下了。
“哼，老夫怕是还轮不到你来处理。”
“我要见陛下，否则我身都是不会说的。”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冉方突然就笑了、
他看着李斯道：“呵呵呵，事到如今，丞相还是看不清吗？”
“你以为此事陛下不知吗？”
“若是没有陛下的授意，我又如何敢亲自动丞相呢？”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丞相为何还是如此天真呢？”
“不可能！”若是不见到嬴政，那他真的会被冉方偷偷弄死的。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冉方有些着急地说道：“陛下不可能如此对我，我对大秦勤勤恳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不会这么对我！”
“我要见陛下！”
“陛下——”
说着，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着皇宫的方向就那么跪着，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
若是让人看到，还以为他是真的知道后悔了呢。
“陛下，老臣知错了……”
“陛下啊……”
看着他如此这般，冉方就知道不过是鳄鱼的眼泪，若不是被他抓住了，可能会做得更过分。
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推开牢门，走了进去将李斯扶起来。
甚至，还从袖中拿出一块手绢，放在李斯的手中，很好心地说：“丞相，擦擦脸上的泪水。”
“事到如今，眼泪已经没有用了。”
“我也知道您对大秦做出的贡献，我在牢中的时候也受过您的恩惠，自是不可能就这么看着您被满门抄斩的。”
“只要您能够改过自新，我想陛下也会原谅您的。”
“但是这个机会，就看您能不能把握住了。”
抬起浑浊的双眼，李斯带着不解又期待的眼神看着冉方，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而冉方，认真地看着李斯，用带着诱惑性的语气，引导他说：“丞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相信您是真的知错了，那您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如此我才能够帮您。”
“只要您不隐瞒，把参与这件事的人名单写出来，我想陛下定会对您网开一面的。”
可听到这话，本来还有些浑浊的眼神，立刻又清明了几分。
他用袖口将脸上的泪水擦掉，抬起头看着冉方，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仿佛刚才哭哭啼啼的人不是他一样。
“指挥使以为，我与朝中谁会联系呢？”
“或者说，指挥使想要从老夫的口中，听到谁的名字呢？”
“就算老夫如今已经没落了，也不会就如此无耻地拉其他人下水，指挥使若是想要利用老夫诬陷他人，怕是看错人了。”
不过，就是他的这个恼羞成怒反应，让冉方更加确定李斯身后还有人。
但是现在也不重要了，反正应该调查的，他都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把李斯的事情说出去，他再私底下审问一些人，总是会有人偷偷告密的。
“好，既然丞相不愿意把握这个机会，那我也不能强求不是。”
“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过还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虽然你家并未满门抄斩，但是已经满门入狱了。”
“你就算满不在乎你的性命，那你的儿子、孙子的性命，你也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吗？”
“呵呵，丞相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完，冉方也不等李斯的反应，他就知道转身离开了。
独留下李斯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带着悲切和纠结，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冉方！”
“老夫要你死！”
走出外面的李斯，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喊话，不过他根本不在意。
他越是这样，冉方越是开心，这说明李斯还是有在意的东西，这就好办了。
“把李由一家人关到戎英卫的另一个隔壁，让他们父子好好见见面。”
“顺便，找人帮戎英卫治一治，还要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他，不能让他说得那些话都白费了。”
跟在冉方身后的曹阳云，立刻就明白了冉方的意思。
“喏。”
“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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