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海面上，呼啸而过的海风带来了咸湿的气息。
轮渡船引擎运转的声音，和着底部海浪拍打的声音，谱成了一曲稍显寂寥的调子。
四面通风的甲板之上，一片狼藉。
经过了一番的混战，大多数潜伏在暗处的黑衣打手，此刻已经瘫软在地。
而偌大的甲板之上，最后清醒的人，只剩下了那在中间不约而同喘着粗气的几人。
只见奥路欧、艾伦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挂着不同程度的伤口，而佩特拉状态也并不好，凌乱的发丝随着海风摇曳着。
顺着几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利威尔正单脚踩在一个人的身上，目光狠戾地看着对方。
他的右脚正踩在男人胸膛的上方，单手狠狠地钳制住了对方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拉起。
那灰蓝色的眼眸中染上了些许的红血丝，利威尔的目光冰冷，浑身上下竟没有多余的伤口。
那游刃有余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他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利威尔看向了地上比自己狼狈了不少的杜恩，冷冷开口，
“她在哪里？”
闻言，杜恩却勾唇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利威尔只是有些凌乱的发丝，眼底满是挑衅的色彩。
但哪怕心里再怎么若无其事，身体上受到的伤痛与苦楚，也并不能让杜恩感到多么自在。
杜恩轻咳了一声，往一旁的甲板上啐了一口血水，舔了舔自己有些肿痛发胀的牙龈，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的身手还是这么好。”
他顿了顿，那讥讽的意味更足了，“不愧是阿克曼。”
利威尔眸底的神色一暗，他将杜恩的动作尽数纳入眼中，眉心蹙得更紧了。
他又再度加大了踩着杜恩的力量，低沉着喑哑的嗓音，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我再问你一遍，她现在在哪儿。”
“呵，你是说这个吗？”
杜恩在利威尔的钳制之下，艰难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臂，从那长风衣的口袋中掏出了那早已黑屏了的手机，只听咯噔一声，机体被抛出了一个小小的弧线，愣是在甲板上滚了两圈，才刹住了车，
“利威尔，你这么容易就被这样的把戏弄得方寸大乱，看来你们的这个市局，也是气数将尽了。我好像……从来没说过，她在我手上吧。”
利威尔抓着杜恩衣领的手紧了紧，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杜恩，此时杜恩那耀眼得金发已经沾染上了不少甲板上的泥灰与盐粒，显得灰扑扑的。
利威尔的双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与杜恩对视了片刻，忽地启唇轻笑道，
“我看，是你的气数将尽了。”
利威尔的视线快速地扫过了方才被丢在一旁的手机，强行压制住自己关心则乱的情绪，不再选择主动开口。
可被踩在脚下的杜恩，却分明能够感受到那压迫着自己的力量，随着利威尔沉默时间地拉长，越来越难以挣脱。
杜恩觉得胸口处的闷堵，越来越重，重到让他无法轻松呼吸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仍不忘记干扰利威尔的思绪，
“我也确实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竟然还是你。”
他顿了顿，胸腔因为深吸气，缓缓地鼓了起来，“她竟然这一次，还是选择了你。”
杜恩的话音刚落，利威尔狭长的眼眸倏地睁大，他那无懈可击的冷脸，煞有介事地露出了一丝错愕的神情。
而这份一闪而过的错愕，自然也很快被杜恩捕捉到了。
他索性抬手，将脸上的金丝眼镜往旁一甩，笑容愈发张狂了起来，
“不过我也还算进步了吧？哈哈哈，这要是放在过去，她一定是无条件地站在你的身边，而眼下，我……我们，在她的心里，也有了你无法撼动的位置。”
说罢，他咧开嘴，放声大笑了起来，但这份笑声还未来得及在甲板上传开，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杜恩被利威尔踩得面色青胀，但目光却没有一点服软的意思。
他唇角流下了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内里洁白的衬衫，“来不及了，你就算抓住我，也来不及了。她啊……”
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已经在父亲的身边了。”
————
苏维在那阴暗的阁楼当中，不知又睡了多久。
她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时而能听见布兰德的喃喃自语，时而能听见耳边不绝的火花声。
胸口处有块温热的金属物体，被体温捂热后，又重新温暖着那块皮肤。
“我有事情不得不去做。”
苏维混沌的世界当中，忽地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她紧闭在一处的眼眸，长卷的睫毛因为这个念头忽闪着。
隐约间，苏维仿佛能够听见楼下不断传来的慌乱的脚步声。她也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地面的寒凉，而逐渐感到了麻木。
布兰德冷冷地瞧着面前新换上的烛火已经燃至了半截，烟雾缭绕的环境，让他有一些看不清相框上艾莉诺的面容。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将先前自己关上的窗户打开了一个不小的缝隙，以求让屋内的白烟尽数散出。
布兰德的眉心下意识地蹙起，
“眼下是没有机会去换常用的那款蜡烛了。”
此时，夜色深沉，偌大的天空被乌云密布，看不见丁点的星光。
秋夜的温度比白日里还要低上好些，那溜进屋内吹散烟雾的风，自然也就格外冰冷刺骨。
苏维本就有些醒转的趋势，她在意识混沌的状态下，不断尝试着活动自己的指尖，眼下能够听清布兰德开窗的动静，就是觉得身体仍旧有些沉重。
但借着这股涌进堂内的秋风，结结实实地冻得苏维一个措手不及。
这实在的一激灵，让她彻底从混沌中苏醒。
苏维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微弱的闷哼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起先，入目的只是一片炫目的白光，她眨了两下眼睛，好一会儿才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只是，这眼前的模样，却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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