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是那样的干净。
陈宗华脸腾一下红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浑身血气往脑袋上冲。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还问，“这是你的初吻对不对？”
他觉得丢尽脸。她却开开心心跑远。在那楼道间的阴影里，他看着她推开了大门，走到外面的操场草地。
那么多年过去，陈宗华没想到自己还记得这许多细节。而现在病床上的这个人，跟那一年肆无忌惮的沈心怡，俨然是两个模样了。
十年。十年了，他总算知道自己错过多少。再要弥补，是否来得及？
躺着的人动了动手指，陈宗华既怕，又想让她醒来。
“宗华......”她声音有点沙哑。
陈宗华给她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
沈心怡没有接，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想到了什么。没有哭，反而是笑着。
“所以是没有了，对不对？”
十年啊。他不在的那十年间，是他陪她经历。他以为爱情不过云烟，甚至根本没多用心。却未曾想会成为这一生的缺憾。
陈宗华沉重地点头，看上去比她还难过。
沈心怡反安慰他，“你这样压抑干嘛，人活着就是要开心的，每一天都要开心一点。”
她转头去看窗外，那是沈南天教她的。在他入狱之前，他跟她说要照顾好祁浩，还有一句就是，怕她担心，他说在监狱跟在外面哪有什么两样。人活着就是要开开心心的。
沈心怡听到陈宗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有医生护士过来，围着她问了许多问题，她看到他们手脚忙乱的记录着数据。而她安安稳稳躺在病床上，不知为何却想笑。
自从醒来到现在，就一直想笑。
他怕的麻烦，她自动给他解决了。你看即便是心里不愿意，上天还是帮着他祁浩的呢。爸你看到了吗，你还怕容家有人欺负他，可是他已经强大到不会被人欺负了。
他总以为祁浩还是那几年刚刚搬到家里的那个闷声不响的小男孩。
可是人会变，他从不知道。
医生又嘱托了几句注意事项，说她现阶段最重要就是术后养护。陈宗华听着，像个学生聆听教诲。
“刚刚方圆找我，我没跟她说你在哪。”陈宗华犹豫开口。
“方圆不是外人。”
只是她与他的关系不应该才对。她之前瞒着她，不是因为她是外人，而是这样的关系，实在让人憎恶，更何况去分享给自己最好的朋友。
“等你好起来再让她来吧，那姑娘咋咋呼呼的。”
沈心怡摇头。
“那我让她现在过来？”
方圆来的很快。一进门就扑向沈心怡。“心怡你怎么了啊？陈宗华那个混蛋问他也不跟我说！”
陈宗华往门外退去，把空间留给她们两人单独说话。
跟在方圆后面的人也出了来，“怎么了这是？”
“你不上班？”陈宗华点了烟要抽，忽然记起这是医院。
“那丫头揪着我找人，活像个失心疯。”
陈宗华拿着烟在鼻尖闻，没什么表情。
“跟我都不能说？”任波向他胸口砸了一拳。
陈宗华居然不躲也不避，反应迟钝令人想不通。
似乎是从喉咙口挤出来的话，很是晦涩。
“她流产了。”
“我靠——”任波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你这是把人搞到手了？”
陈宗华不悦。
任波又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的事啊？”
他突然把烟一丢，转身往病房跑。
“是......”沈心怡正在解释是谁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陈宗华抢过话。
方圆的眼都瞪大了，看看沈心怡又看陈宗华。
“所以心怡家里住的那个男人不是黎军，是你啊？”方圆仍不敢置信。
陈宗华点头，走到病床边上去握住她的手。
沈心怡感觉到他手心温热。
她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在跳。
他在维护她。
为他根本不曾做过的事情买单。
怎么那么傻。
“你抽烟了？”沈心怡闻到烟味。
陈宗华忙把手抽回来，“刚才捏了一下烟头，我去洗手。”
洗手间就在房间内，他冲进去，水流声哗啦啦响。方圆看得有些呆了。
“不是他的。”
“什么？”
“孩子不是他的。”
“那陈宗华......他知道吗？”
沈心怡点头，“方圆，这是个秘密，答应我，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连任波也不能告诉。”
“我守不住秘密的。”
“是祁浩的。”
陈宗华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两个人表情有异，他让方圆没事先回去。
沈心怡拉了拉方圆的手指。
“心怡你没骗我吧？”
陈宗华看了一眼沈心怡，就知道她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了。
“不是你跟他......你们两个怎么会......”方圆根本不能相信。
“行了方圆，你先回去。”陈宗华这一次的语调很严肃。
“哎你吓唬我女朋友？”任波一进门就听到陈宗华那调调，一下把方圆抡到自己身前护住，“没事，咱们先走。不管那两人的事啊。”
方圆反而推他，“你出去，你们都出去！我要跟心怡说清楚！”
任波与陈宗华两个大男人被赶了出去。任波问，“去楼下抽支烟？”
陈宗华点头。
他是看出来了，这事恐怕没他说的那么简单吧。
他知道陈宗华不想多说，可他还是忍不住，“兄弟，不是我多嘴，就想跟你知会一声，天下那么多漂亮姑娘，干嘛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他吐出一口烟圈，“这也不像你啊！”实在是不能明白！
“你还年轻。”
“得了，别给我倚老卖老。”任波突然凑近低声问，“那孩子不是你的吧？”
方圆就站在她病床边，贴着冰凉的床沿，感觉到周遭也像入了冰窖。
这一生纠结不停的感情，也不过是几句话完结的内容。沈心怡一字一字把那些过往倾倒出来，她觉得自己好可笑。
“可是祁浩他今天就要订婚了......”
“你看老天也在帮我选择。一切该断不该断的，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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